1、1记叙文素材库窗是故乡明姚琬昱窗大概是人类文明的独特创造。古时大户人家的窗与庭院相和谐、与绿水竹树相掩映。诗人的窗则与山、与雪、与花相对。不过对于寻常人家,窗可能只是一件日常生活里稀松平常的物件,也许蒙着风打过的灰尘,也许对着无人打理的小巷。但是,当夜晚来到,窗的那头点起一盏盏灯时,这或明或暗的四方物,总能悄悄染上屋内的温馨或忧愁,落在熟悉它的人们的心尖上。小时候房间的窗临着城镇最普通的街道,阴郁的秋天会有风,夹杂着绵延的雨,淋着落跑的人。商场还没有普及的时候,狭窄的街道上会有叫卖米酒的人,扛着扁担歪着肩,“卖米酒咯”的喊声落进每家每户的窗子里。这时我会立即踩上板凳,假装回应他的叫卖,在叫卖人
2、闻声回头却不见人时,便躲在窗后偷笑。若是等到春节前,街头的墙壁上会挂满一幅幅海报、一副副对联,街巷里也会随之热闹起来。海报里的电影明星、山川大河明丽耀眼,迎着冬风招摇着发酵中的年味。大多数时候,窗像一道屏障,窗外无论电闪雷鸣、阴风怒号抑或明媚晴朗,窗内都是温暖的家。每日傍晚拐进小巷,第一件事便是抬头看看家里的窗,若是亮灯,再多的心事也会先放下,觉得安稳起来。若是回来早,还未到家,厨房的熟食香与翻炒的吱吱声便越过窗子与暮色交合在一起,我便趁机兴高采烈地猜测晚饭的内容。在还不能独自出远门的年纪里,忙碌之余对着西边的窗户发呆,成为我日常的消遣。南方的夏天时常会下起暴雨,待雨还未走太阳就会先出来,而在
3、湖边钓鱼的人无论雨水还是暑热仍然镇定自若不知远去。夕照时,太阳如一个橘红色的火球,给矮小的山也镀上一层金。直至黑暗降临,太阳也渐渐粉白,落进山与楼房的背后去。而此时堆积在天际处的云线,对我是最有魔力的存在,它们弯弯曲曲让人不知是云抑或是远山。若是越过云、越过山,那边的人们正在做些什么呢?在电影天堂电影院中,艾弗多对多多说:“一直待在这里,你会觉得这里就是世界,会相信世界一成不变。”最后多多离开了西西里岛,艾弗多也在火车开走后跌坐在送站的椅子上。那时候家乡的小镇不乏远行的人,或求职或求学,大家收拾起行囊,和全国各地的年轻人一样,忙不迭地踏上开往天南海北的火车,家乡的那一扇扇窗也渐行渐远地消失在暗
4、夜的车灯后。新旧世界的转变,对年轻人的冲击无疑最大。当我第一次面对不再有连绵雨水的干燥天气,行走在看不到河流的广阔大地时,我和身边的年轻人一样,感受到自我认知的渺小,便更不放弃任何一个向外探索的机会。透过车窗、旅馆的窗、宿舍的窗,我见到荒漠与大海、霓虹闪烁的街景、南腔北调带着异域故事的人群每扇窗后的风景都各不相同,而我也看到自身世界的改变:饮食、口音、思维方式在“融”与“不融”间交叉磨合,在不同的窗边入乡随俗。在生命最富激情的这些年里,我每年往返故乡两次,时间短促,习惯在异乡的居住,故乡与异乡的界限似乎愈来愈模糊,故乡的窗也慢慢从生活中淡去。2然而,有一日,我与朋友走过一片小区,在大风呼啸的季
5、节里,万物被吹得浑身颤动、七零八落,唯有那些窗里亮起的灯光显得安宁。暖黄色的厨房、明晃晃的客厅、透露出书架与窗帘的房间,带着窗边的闲聊、做饭的油烟、看电视时的欢笑、房间里的吵闹或明或暗、或冷或暖,仿佛重现了好久未见的最熟悉的风景。刹那间,家与故乡,突然从我尘封已久的记忆里迸发出来,常年坚毅的心境随之既热又暖,软化成记忆中的一汪湖水、一抹流云。大概与所经历的五光十色、天南地北的各式窗户相比,最能叩动心底的,还是那扇朴素平凡、带着家的温度的窗吧。在迁徙日益频繁的当下,往返于异乡与故乡之间似乎已成为现代人生命的常态。眼看春节将至,最庞大的返乡潮即将来临,办公室窗外的车水马龙、出租屋窗前的路灯暗影、公
6、交车窗口的繁华夜景,都将渐行渐远于归途。而无数奔波行旅的生命,终将抵达最熟悉的那片土地,在大小行李的裹挟下,望见那扇温暖明亮的故窗。(选自 人民日报 2018 年 02 月 03 日)雪如银尚书华在东北,雪,是一个符号,标志着季节和寒冷。少雪的冬天他们很不习惯,大人、孩子直嚷:这哪有冬天的模样?可一旦大雪接连下个不停,又会抱怨:这雪怎么下起来没完没了。千百年来,东北人对雪喜忧参半、爱怨交织。过去住平房时,穷日子最怕下雪。一场接一场的大雪,愈积愈厚,四野皆白,封山阻路,让本来就缺米少柴的人家,雪上加霜,更添新愁。雪霁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房屋上的雪除掉,不然随时都有可能把破旧的房顶压塌。随之清扫
7、院落和道路上的积雪,一干就是大半天。雪小还好,若遇上大雪或特大暴雪,清除一两天也是常有的事。男女老少齐上阵,车推、肩挑、爬犁拉,好一幅火热的劳动场面。大雪不但给人的生活制造了诸多不便,而且让山里的动物、鸟雀跟着遭殃。无处觅食,便不得不冒着舍命的风险试探着接近有烟火的人家。结果稍有不慎,便成了饿得比它们还甚的山里人的一顿美餐。那时孩子们心里都有一个梦,梦想某一天早晨起床后,四周银色的大雪都变成香喷喷吃也吃不完的大米白面;变成暖融融用也用不完可以御寒的棉花。如今这个梦终于渐渐成真。家家户户住上了取暖楼,寒冷的冬天里不再愁缺衣少食或房顶会被大雪压塌。过上富足日子的人们,开始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到户外去
8、活动。走进自然、沐浴阳光、亲近冰雪,戏雪、滑雪、拍照。现在的雪,是风光,是装点,是情趣。玩出了兴致的东北人,骤然想:在新疆,光照是资源,让瓜果饱蓄糖分,甘甜如饴;在内蒙古,风是资源,造就出“风电之都”;在海南,热是资源,四季如夏,吸引千千万万北方人,候鸟般去那儿越冬。那么东北的雪呢?该不该算做资源?看,数九隆冬,雪野茫茫,滑雪场别有天地,戏雪人自在“飞翔”。3于是,在长白山,这座四季皆白的高山,一道道皱褶的山谷里,短短几年时间,大小不一、规模各异的滑雪场、冰雪旅游园区,如雨后春笋,一个个冒了出来。千山凤展翅,万岭龙腾身。东北的冬天变得不再酷寒寂寥,即使是三九天,星罗棋布的滑雪场上,依然是雪飞人
9、舞,生机盎然。蔚蓝如海的天空中,时有点点银光闪烁,那是从南方或国外飞来的一架架飞机,正载着满怀欣喜来北国做冰雪体验的远方宾客。长白山敞开了博大胸怀,绵延千里的坡坡岭岭、沟沟壑壑,一同舞动起洁白的玉帛,喜迎远方客人的到来。火的不仅是长白山,还有乡镇和村寨。不久前,妻子的两个朋友在网上发现一个好玩的新去处。就在我们所居住的城市郊区十几公里的地方,一个村办的雪上游乐场正式揭牌开张了。先尝为快。说去就去,翌日成行。来接我们的司机姓郭,看上去四十岁上下。我主动跟他搭讪,想了解一下这个新场地的情况。没想到他特别健谈,一股脑儿把他知道的事都倒了出来。原来他就是这个村的村民,守家待地种了小半辈子田。前两年开始
10、种植木耳、香菇,可由于规模小,并没赚着钱,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半年前,村书记召开了一次村民大会,跟大家说,村委会决定利用村北沟那一大片荒坡野地建一个雪上游乐场。冬天,打爬犁、滑雪;夏天变成生态旅游山庄。自己养鸡、养鱼、种植山野菜,样样都是绿色食品,不愁生意火不起来。书记话音一落,全村几百口人的眼睛顿时雪亮,仿佛好光景赫然呈现在面前。郭师傅接着说,村里创办了兴业公司,实行的是股份制。每家每户都可以入股,入了股就是公司员工,风险共担,利益共享。我问:股份最大的是多少?他说:一千两百万。我一愣神,心里嘀咕:村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富裕户?他见我愕然,解释说,这是他的一个发小,从小书念得好,考上了大学。毕业
11、后,直接去了深圳,闯荡了近二十年,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司。去年夏天他父亲病故,回家来奔丧时,听村书记说想办这样一家公司,他当即表示要入股。村书记听了乐得眉飞色舞,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小子,行!发财了不忘乡亲们,咱这山沟沟没白养活你。有你这股份垫底,这事就可以张罗办了。”自那以后,村书记带领村干部跑上跑下,争取优惠政策、建公司、报项目、办审批、规划场地、开工建设,一直忙到揭牌开张。说话间,目的地到了。果然是一派新气象。两处空旷的滑雪场,宛若两条巨大的银毯从半山腰顺势铺展下来,宛如长瀑。两边彩旗猎猎,迎风招展。穿红披绿的男男女女,游弋嬉戏其中,欢声笑语不时阵阵飞出。正如郭师傅所介绍的那样,种了几辈子地
12、的农民兄弟姊妹,穿着统一的员工服装,来了一个靓丽转身。他们根据各自条件,被分配在不同岗位,或接待、或管理、或护卫,恪尽职守。看得出,他们还不内行、不熟练,甚至有些生硬和笨拙。可那种对新生活的热望、追求和信心,都满满地写在脸上。那天,我们四人玩得好尽兴。忘了烦恼,忘了疲惫,忘了年龄。4返程时仍然是由郭师傅送我们回去。车一开动,他又打开了话匣子,告诉我们这车是他贷款买的,花了将近十万元,专门接公司的活儿。我说,这个数目不算小,有没有压力?他回答,压力是有,可更有信心,若公司能兑现经营目标,这贷款用不了两年就能还上。说到这儿,他话音一转,由衷感叹道:现在就盼着下雪,下得越大越好,雪就是银子,就是钱呐
13、!老话说得还是对,瑞雪兆丰年呀!(选自 人民日报 2018 年 02 月 03 日)候鸟漆宇勤大年前夜,继父披着雨雪夹杂的夜色回家了。他奢侈地乘坐了平生的第一次出租车,拎着两个编织袋从火车站回到二十里外的山村。隔着编织袋,我闻到了浓郁的海腥味尽管那个时候我还根本没有见过大海。很快,我看到一大包的小墨鱼、大墨鱼,它们有的那么小,有的又那么大,仅凭个头就让我打开了一扇对于大海想象的大门。此前,我一直以为所有的墨鱼都长成商店里售卖的那种中等个头呢。第二天我还第一次尝到了芒果的味道。赶着回家过年的继父等不及海南的芒果熟透,青色微黄的芒果酸得一家人的牙齿都软掉了。继父从海南制种回来。另一个编织袋里是十几
14、斤稻种第二年的春天,我们家里的两亩水田全部播上了父亲在海南亲手种出的杂交水稻种子。在赣西萍乡,像继父一样到海南制种生产杂交水稻种子的农民并不少,仅仅其中一个湘东区就有五六千人。说是生产,其实也就是种植。对,通过种植的水稻结出杂交水稻种子。从这个意义上讲,制种其实与在村里种田并没有太多不同,除了稻田里的水稻有几行高几行低之外,插秧灌水、施肥除草、割禾脱穂都是正常的操作。因此,制种无疑是个劳累的农事活。除了技术员,更多的人力耕作还要靠有经验的农民去完成,于是湘东很多乡镇的农民都成了制种大军中的一员。而在熟人的邀约下,附近其他县区的农民也有少量参与其中,到海南去侍弄水稻挣工钱。继父就是这样第一次到了
15、海边,到一个连冬天里都不寒冷的陌生地方去种田。为了赶上海南的好天气,种出更多的水稻种子,制种的农民一般是春天去、冬天回,差不多就像候鸟一般每年在萍乡与海南之间往返。正因为如此,一些媒体也将这些制种者称为是“与候鸟同飞的人”。是的,这些与候鸟同飞的人,从泥土里走来,播种着希望,收获着明天。这些在他乡的稻田里育种的人,可能祖祖辈辈都是种田为生。作为一个四五岁开始就在稻田泥巴里打滚的农村人,我对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赣西农村的农作熟稔于心。在我记事的时候,村子里种水稻用的是清一色本地种子,收割时挑出长势较好的一小片留作第二年的稻种如果看到邻居家今年丰收了,也会问问种的是什么稻种,收割后去他家里换点谷子做
16、种子。本地稻种其实也是一代代农民优中选优留出的好种子,但种出来的稻苗总是又矮又瘦,而且特别容易发病生虫。大概到了 1990 年左右,村子里才偶尔有几户农民提心吊胆地种了几亩杂交水稻。春耕时节,村民们的议论里,几乎都离不开杂交种子太贵而且下一年度不能自己留种,杂交稻谷碾出的米不好吃之类的观5点。这样的观点在村民们嘴中嘀咕了几年后,大概从 1994 年开始,村子里才大量使用杂交种子。现在,我们已经见不到过去老品种的本地稻种,稻田里种着的都是杂交水稻。我一直很奇怪,作为制种之乡湘东的邻居,我们那个村子为什么迟至 1994 年才开始接受杂交水稻要知道,湘东是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开始了杂交水稻制种。197
17、3 年正是全国杂交水稻品种培育如火如荼的时期。那一年,湘东的农业科研人员成功研究出了杂交水稻强优势组合汕优 2 号,在全国率先实现杂交水稻“三系”配套,揭开了水稻种子革命的序幕。也正是在那段祖国大地上杂交水稻研究百花齐放的时期,人们发现由于本土气候的因素,育种实验周期往往一耽搁就是一年。后来,大家将目光投向了海南。为加快杂交水稻繁育进程,1975 年,湘东制种人也来到海南三亚,踏上了杂交水稻南繁制种的征程。从此,一大批如同候鸟的人往返于萍乡与三亚,帮助水稻进行繁殖;一大批惯于侍弄庄稼的人将农耕战场转移到海南。与在萍乡种田一样,在海南制种也是始于春天,始于播种和插秧。春天是个繁殖的季节,而在海南
18、制种的人,正是为了解决杂交水稻的繁殖问题而劳作。繁殖是一个重要问题,优质的繁殖更是最重要的追求。在科学家完成一系列复杂的杂交研究之后,固定下来的第一代水稻种子便要靠海南的水田里种出来。湘东的农民在海南插下几行母本秧苗,又安插几行父本秧苗,几个月后,完成扬花灌浆成熟的稻谷便被收获,转运销售,成了撒遍全国各地稻田的种子。这些种子只在海南之外的稻田里完成一季的生长和结果,并不拥有继续繁殖的能力一粒种子发芽结果后它的“孩子”不能再成为种子下一年的种子还得农民在海南老老实实重新种出来,不容你取巧,不容你偷懒。完成这个过程的,很多是萍乡湘东的农民。对他们,我有一种天然的敬佩,仿佛在海南种过水稻,便与在萍乡
19、家里种水稻的人有了很大不同。很多候鸟般的制种农民理想十分朴素,就是想让更多稻田里种植上自己育出的种子,实现水稻高产。就是想让海南的天气好一些,再好一些,让自己育种的稻田收成更多个几十公斤。不知道为什么,相对于那众多登顶珠穆朗玛峰的“登山家”,我其实更敬佩那些常年在喜马拉雅山上为攀登者搬运物品、指引道路、挣钱养家的无名向导。那些献身于水稻制种研究的科学家值得我们尊敬和景仰,而我同样要致敬的,还有那数以万计的制种农民。是他们,亲手将杂交种子种植出来,亲手将一粒种子变成百粒,让粮食持续呈几何数量地增加。萍乡的农民向来追求精耕细作。我在农村生活的时候,总能在农耕的每个环节里看到萍乡农民的一丝不苟。水稻
20、插秧前,将稻田翻耕、耙平还不够,还得再一次用木辘轴将田泥滚压、用木梯拖压得平整如镜;将稻田拾掇得平整如镜还不够,还得用固定距离的木轮滑给田地“划架子”,横竖各划一次后,每一株禾苗便如同表格上的文字,找到自己精准的位置。这样对着坐标插秧后的水稻自然是横平竖直,比严谨的校操队列还整齐。这样的态度去种田,收成自然可以想象;秉承这种态度的农民去制种,效果自然可以想象。6继父从海南制种回家后,我反复询问他制种是怎么回事。他先告诉了我母本父本的概念,然后就没什么可说:作为母本和父本的稻苗种下之后,接下来就是放水、施肥、田间管理了。当然,根据技术人员的要求,制种的农民还要天天早晚观察田里的各种变化。唯一不同
21、的,是海南比萍乡更热,田里的杂草长得更快,在稻田里拔草打药时头顶上的太阳更毒。继父并未详说,制种农民的工作和生活条件是如何艰苦。他只是淡淡地说:每天必须早点下田去干活,否则一出门很快就被晒脱皮;田里除草,经常一手捞过去就抓住一条泥蛇的尾巴,然后赶紧松手扔掉。多年以后,我在一个三月里到了海南,到了萍乡农民帮助杂交水稻进行繁殖的工场,才知道一些制种承包商承包的稻田区块甚至缺乏基本的劳动保障条件,工伤和交通意外时有发生。我也亲眼见到了一个天生怕蛇的农民是如何在随时可能踩到一条蛇的稻田里壮起胆子劳作。我无法想象四十多年前那最早一批辗转拖拉机、汽车、火车、轮渡、敞篷车从湘东来到海南的制种者筚路蓝缕的艰辛
22、。从水田上岸没多久的老人告诉我,当年他们第一批制种者初到海南,住的是难蔽风雨的茅棚、破庙,睡的是稻草铺垫的地铺,蚊子嗡嗡叮咬,蛇蝎不时惊扰,难得睡好一次觉。如今虽然生活条件有所改善,但农忙时节,每人管着十几亩稻田的制种农民,赶着好天气插秧、收割的劳作强度没有任何降低。都说民以食为天。作为“食”的水稻,普遍提高产量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好种子。好种子从哪里来?从制种农民的汗水辛劳里来。这些挥洒汗水的农民中,有人为了守住水稻抽穗扬花的关键时刻,为了争取自己的田里多产几斤种子,没能赶上为父亲送终,没能赶上为孩子治疗。这些帮助杂交水稻实现一代一代繁殖的人,却常常会耽误自己一代一代的家庭幸福。值得高兴的是,制
23、种的农民也在不断努力,除了候鸟般飞到海南生产杂交水稻,如今他们也通过不断学习新技术、试验新品种,在萍乡本土和广西等地区建立了新的制种基地;如今他们也通过抱团发展,以种田的“泥腿子”身份融入了市场、组建了公司。如果说袁隆平、颜龙安等水稻育种专家缔造了杂交水稻王国,那么萍乡制种农民则给这个王国夯实了最草根的疆土。又是一年春归来,春节一过,来自萍乡,来自全国各地的制种人在这个季节的起始之时就启程,向海南的深处飞。作为另一种候鸟,他们比海岛的信风还准时,赶在播种的时节抵达,为杂交水稻准备婚房,也准备下一代种子的繁殖产房。他们的身后,是需要付出辛勤汗水的海南稻田。在他们的前方,带着农民体温的杂交种子,已
24、经撒向大地,在更多、更远的地方开枝散叶,绿遍乡村振兴战略里生机勃勃的田地!(选自 人民日报 2018 年 01 月 31 日 )写春联车承金从师范毕业那年的腊月二十八,父亲赶集办年货回来,把手中的那卷大红纸放在炕上,从褪了色的黄色帆布兜里掏出一瓶墨汁和一支毛笔,递给我说,今年的春联你写,不找人写了。家里有教书先生,找人写春联,人家会笑话咱的。7父命难违,我只能放下手中的活,专心研究起写春联。先要编出大门和屋门的春联词。几经琢磨,决定大门是“东风化雨山山翠,政策归心处处春”,屋门是“和顺一门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编好词,打扫打扫西屋炕,把炕桌放上,找些用过的废纸,拿个碟子倒上墨汁,提笔练起。
25、刚开始手抖腕颤,哆哆嗦嗦,横不平竖不直,歪歪扭扭。满地废纸,满桌子墨。心急脸热,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一下午和大半个晚上,用尽大半瓶墨汁。上炕睡觉时,腰酸背疼。第二天吃过早饭,我把大红纸打开,准备“开工”,心里叮嘱自己,别慌,别忙,一笔一画写,定能写好。我先写了几个“福”字,练练笔,之后写那些贴在不显眼处的字幅。等手热了,自如了,才正式写大门、屋门的春联,一式两份,挑好的贴。红纸黑字,一副副摆了一炕。父亲走过来看了看,挑了几处毛病,比如,“福”字不紧凑,东风的“风”字有点草,像“凤”了。尽管如此,从父亲的神色里,看得出他还是比较满意。此刻,我才闻到那股淡淡的墨香。午饭前春联、挂钱如期贴出。阳光
26、下红底黑字的对联熠熠生辉,挂钱飘舞,红红绿绿,院子立刻有年的色彩。我们庄写对联有两个人,一个姓李,念过私塾,人称李先生。一个是我的远房叔叔,是“老三届”毕业生。全村十九户的对联都出自他俩之手,人们熟悉两个人的笔体,一眼便知出自谁手。大年初一到各家拜年,见到大门的春联,人们大多要评论一番,哪个字好,哪个字差,谁家的春联词意好。明天就是大年初一,我想人们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新笔体”,应该也会有一番评论。果然不出我所料。初一还没吃完早饭,就听见大门口有说话声,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二叔,还有几个人站在大门前说着什么。出门迎进屋,拜年问好后,一位王姓大哥便问春联是谁写的。我回答说,是小弟我写的,给评评,咋
27、样?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不错,挺好的。我心里清楚,当着我的面谁能说不好呢?他们赞许,更多的是鼓励和鞭策。我也清楚地知道,以后过年写春联将是我一项重要工作。于是上班路过县城,我挤出点时间,到书店转转,买了两本字帖,一本楷书,一本隶书。工作之余就在废纸上练几笔,写几页,坚持不懈。喜欢隶书,一年习字下来,自认为有了明显的进步。第二年,左邻右舍的亲朋好友,把写春联的红纸送到我家,我写好后一一给他们送回。隶书春联,第一次出现在我们这小村庄。庄里人感到新鲜,也认可苍劲端庄的字体,过年找我写春联的人也多了起来,一到腊月底,家里人来人往,热闹起来。此时,父亲脸上充满了自豪,我也为能给左邻右舍做点事感到高兴。如今
28、,人们很少自己写春联,一进腊月,市场上卖春联的人很多。各种质地、各种字体的春联应有尽有,省事,方便。但我总感觉那些从机器里“走出来”的春联没有沁人心脾的墨香,缺少一些味道。8三十多年了,过年我始终坚持自己写春联,铺上纸,提起笔,墨香弥漫,笔下生风,红纸上的字就有了灵性,也有了年的氛围。无论是对幸福生活的祈望、祝福,还是对时代的热情讴歌,我觉得,手写春联更能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选自 人民日报 2018 年 01 月 31 日 )福州味卢腾我祖籍福州,父亲早年漂泊闽东谋生。他身在异乡,时常思念故居临近南门兜那棵苍郁的大榕树,安泰桥下清清的流水,于山、乌山上的白塔和乌塔的魏巍塔影。他更难忘的是,塔
29、巷中鱼丸的荤腥味,花巷里肉松的香酥味,东街口酱行店香干(豆腐干)的五香味那时,闽东到福州交通不便,父亲已多年没回老家了。他经常念叨的福州风味,也深深感染了我们。我工作之后,第一次出差省城,想到父亲思念的家乡味,就特意买了几样福州小食品带回。只是鱼丸讲究新鲜味,时值盛夏,路途又远,无法保鲜,没能遂愿。父亲一看到我带回的香干和肉松,他那一双昏黄的老花眼,顿时,清澈亮闪了。他赶忙温了一壶老酒,就着两片香干和一小撮肉松,细嚼慢咽,轻轻品咂,深深回味。见他陶然欲醉的神情,我心里也美滋滋的。第二年的年末,我陪父亲回福州会亲。我们到花巷大姑姑家,大姑姑见我们来到,喜出望外,她忙里忙外,先煮了两碗“太平面”端
30、上。这“太平面”有讲究,是用好汤料泡线面,面上再加两个白煮剥壳的蛋。亲人久别归来,先吃“太平面”,是福州民间百年习俗,其寓意,就在面碗上,那两个圆圆白白的蛋中。福州话。“蛋”与“乱”谐音,且“蛋(乱)”的反语是“太平”。福州人还把“蛋”别称为“太平”。福州人说,“吃蛋(乱)讲太平”,或是“吃蛋(乱)定太平”。第二天早上,叔叔在南门兜一家小吃店,请我们吃早点。刚一落座,桌上,就陆续摆出鼎边糊、鱼丸、扁肉燕等小吃,每碗量都不多,花色品种却不少。父亲舀起一粒鱼丸,咬破皮后,说,外地鱼丸不包馅,福州包馅鱼丸,美味就在它的馅心酱肉香味;鼎边糊,外地的糊,就差福州糊的芹菜虾米味;外地少有扁肉燕,应该说,扁
31、肉燕是福州特产。福州肉燕的皮,是用精肉敲打碾压出来的,轻薄如纸;裁成片,抹上馅泥,包捏出的扁食,状如雏燕。下锅煮,里外透出味,飘出香。每碗小吃,父亲都津津有味地品尝,他说,福州人向来食用味精味素少,福州小吃都有上百年历史,那时,味精味素还没出世哩!福州人调味,全靠添加虾油(鱼卤)的手头功夫。难怪有人说,福州人的腔调里,都带有虾油味。其间,父亲又增添了一小碟蟛蜞酱和蟛蜞酥,推荐我尝。我用筷子蘸了蘸尝,咸香中带甜,满口清爽。蟛蜞在闽沿海滩涂上随处可见,当地人,从来没有摆上餐桌食用。没想到,经福州乡亲精心制作,竟变成美味珍品。离店前,小吃店老板,赠送了一壶茉莉花茶,父亲倒了一杯喝下,连声说:“香片、
32、香片,福州城的味!”福州上了年纪的老人,皆称茉莉花茶为香片,人人爱喝,家家都弥漫着茉莉花香。9看来,父亲舌尖上的记忆,是平民小吃;父亲的乡愁,是老家平民乡俗生活。(选自 福建日报 2018 年 01 月 2 日 )在寂静的山林间谢沁立清晨,当临江小学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时,一墙之隔的红石森林公安分局侦查大队的民警们,也分别登上警车开始巡山。红石森林公安分局隶属吉林省森林公安局,管辖着红石国有林区近三十万公顷地界,其中的百分之九十二都是森林。副大队长商维家和民警庞年志要开出一百公里才能到达他们负责的红石林业局二道沟林场头道溜河到五道溜河的区域。溜河,就是地处边远的深山老林的意思。站在森林边缘,
33、商维家总是习惯性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整理一下身上的警服,摆正别在肩头的执法记录仪。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就像一个神圣的仪式。虽然密林深处荒无人烟,他的这个仪式也从来不会偷工减料。深山老林的更深处没有路。他们成年累月走的,就是那些没有路的路。头顶是枝丫茂密的参天大树,树叶的缝隙里若隐若现着清朗的蓝天,幽静而又带有几分神秘。他们踩着枯枝落叶走,那些枯枝常会绊住他们的腿,层层落叶总是将他们的鞋子埋没;他们踏着积雪走,有时,齐腰深的积雪让他们走得非常狼狈,但也没能阻止他们的脚步;无论他们穿得多么笨拙,也会轻巧地提着手中的工具箱,所有的证据留存全靠里面的宝贝呢。他们是国家森林警察。他们要走进森林深处,
34、去搜寻一切痕迹,被砍伐后留下的树桩,新近折断的树枝,地上留下的车辙和脚印森林警察是公安队伍中的一个特殊警种。在茫茫林海之中,他们以警察的名义,打击犯罪,保护森林和野生动植物。商维家的父亲是名老公安,他从小的理想就是长大后要当警察。在山林里长大的他对大山有着特殊的感情,他爱山里的一切。从警二十八年,他当过派出所民警、刑警、交警,最终,他成为一名森林警察。商维家个子不高,精瘦结实,动作敏捷,眼神极尖。森林警察,与森林相伴,听着浪漫,实则环境凶险。炎夏,他们在林中巡山,身上蚊虫叮咬,脚下毒蛇出没;深冬,零下三十度的天气,大雪齐腰,即使穿着毛皮靴,脚也会冻得生疼。他们还要在各个村屯巡查,留意谁家的柴火
35、垛多出来新砍的劈柴;检查地窖,因为有的人家会将砍伐的树木藏在菜窖里;他们还要摘掉头顶的棉帽子,站在雪地上侧耳倾听,因为寂静的山林里,如果有油锯伐树的声音,会传得很远虽然国家已颁布禁伐令,乱砍滥伐、狩猎珍稀动物属违法行为,要受到治安或刑事处罚。但山民祖辈靠山吃山,有少数人依然觉得伐木打猎天经地义,就像在拿自家的东西一样。树干直径三四十厘米的百年大树,不法分子用油锯不到十秒钟就能锯断。10有一个周末,侦查大队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开着面包车往个体加工厂送木段。商维家和庞年志开着私家车在山路上寻找可疑车辆。一个小时后,他们发现一辆银灰色面包车的牌照与举报者提供的号码一致,就远远地跟在后面。商维家不急不慢
36、,他太熟悉这里的地形了,他知道加工厂位于道路的尽头,可疑车辆要离开那里,只能原路返回。面包车驶向加工厂。商维家提速跟上去。到了加工厂院落,商维家将汽车堵在面包车后面,然后跳下汽车。面包车上也跳下来一个男人,个子高大,气势汹汹。商维家迎面走上去,在那个男人走到自己跟前挥臂吼叫的一瞬间,他用胳膊一搂男人的脖颈,两人同时倒在地上滚成一团男人的双手被手铐铐上时,他还不服气,我不就是砍了五棵水曲柳吗?这树又不是你们家的,我不说,你们不说,谁知道是谁砍的?商维家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树也知。每次出警,商维家他们都会带上很多法制宣传单,走到哪个村屯就发到哪里,让大家增强法律意识,保护林木。
37、这些年,商维家算不清自己究竟保护了多少树木,他只是觉得,每当在森林深处抬起头,从树枝间仰望天空时,他的心里是那么自豪,因为他为这片明朗的天空做了一点小小的贡献。四十五岁的高明光是森林侦查大队中队长。自称“老同志”的他一捋头发露出发顶,看,一多半白头发,还不是老同志?高明光话不多,却句句画龙点睛。他和民警陆秀亮是搭档,负责保护两个林场。默契的两个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再到林子里转转。走!正月里,高明光和陆秀亮冒着严寒去巡山。冬天是盗伐的高发季节。树干水分含量少,砍伐和运送都少费力气。树叶枯萎,从林中往外拉木材时不会被枝叶阻挡。雪后的林间,木材也可以“滑”雪下山。所有这些便利条件都被盗伐者利用起来
38、。这一天,他们踏着冰雪,在没有人烟的林间走了三个小时,到了林中深处的一块腹地。高明光发现积雪凹凸不平,凹下去的雪地似乎有连续的脚印,而且两边都有树枝新近被折断的痕迹。他机警地拉住身边的陆秀亮。“老陆,看那儿!”“脚印深,而且杂乱,还不止一个人。”陆秀亮说。“再往前看看去。”他们沿着凹凸不平的积雪,一路拍照,定住方位。他们穿过小河沟,还攀爬了几个四十五度角的陡坡。积雪、泥泞、严寒,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他们。没人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也没人要求他们一定去发现什么。但他们依然没有片刻的犹豫。他们又往森林深处走了一公里。当他们手脚并用爬上一个小雪坡时,眼前的情景让他们惊诧不已。茂密的丛林中竟被开出一片开阔地
39、,上百个高于地面十厘米的树桩秃在那里,大树没了踪影,只剩下几大堆树枝杈小山似的堆在一旁。高明光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那可是长了上百年的大树啊。11他们粗略算了一下,被砍伐的大树一百二十五棵,其中的一半属于重点保护树木。根据当年木材市场行情,这些原木的价值已超百万元。盗伐一棵重点保护树木便要立案;盗伐两棵以上属于重大案件;盗伐十棵以上为重特大案。毫无疑问,这是一起盗伐森林的重特大案!从发现案发现场开始,专案组成员便在附近的村屯驻扎。他们每天在各村屯寻访,查找知情人,每一个线索都不放过。村屯里第二小组的组长老黄对民警特别热情,不仅主动提供线索,还多次开车带着民警去寻访知情人。但高明光隐隐觉出些奇怪,
40、他们单独寻访村民时,村民大多知无不言,但有老黄跟着时,村民立刻变得支支吾吾。寻访知情人的同时,案件侦查大队的民警们也在尽力搜集证据。他们从现场附近的雪地中找到车辙痕迹,通过辨别车轮胎型号去比对村屯里的相似车型。他们还找了几家油锯专卖店,将一年来买过油锯的人一一排查。高明光发现,老黄的儿子腊月间买过两把德国产的油锯。种种迹象表明,老黄和他的儿子有重大作案嫌疑。为了不打草惊蛇,民警们依然和老黄保持着合作关系,大事小情还照常向老黄咨询。经过四个月的追踪,案件告破。老黄承认自己带着儿子和几个侄子砍伐了这些大树。之所以选在大年初一,是因为鞭炮声音掩盖了油锯和树木倒地的声音。砍伐这百棵百年老树,只为了种植
41、一地苞米,只为了用劈柴取暖。一想到这些,高明光和陆秀亮就会涌上一股透心的凉。老黄被抓对村民触动很大。森林警察趁热打铁在各村屯宣传国家保护森林的政策,村民们慢慢接受了这些新理念,也开始自觉维护森林安全。在山间行走,在林间穿梭。森林警察说,每当他们在森林里与一棵棵树对视,心中都是满满的自豪,因为那里的每一片绿叶,都饱含着他们深深的祝福,那里的每一个脚印,都书写着他们守护绿色的信念。( 人民日报 2018 年 01 月 27 日 )心中绽放的色彩戴荣里在瑞丽,时时感受到与北方不同的气候与环境。而这里的人也让我感觉到好像哪里总有些不一样。哦,也许是慢。这里的慢生活,让来自以忙碌为常态的大城市的我,真有
42、些不适应。早晨,瑞丽人快八点才从家中出发,在北京,早上六七点钟的地铁已经人满为患。瑞丽早晨的大街上,似乎一切都是寂静的,平和的。偶尔有一两个人走过或骑车路过,也是小心翼翼的样子。路上开着的车似乎不太守规矩,显示着边疆人的随意;行驶在乡间公路上的汽车,前面有摩托车也不喜欢让路。当地的文友说,这就是瑞丽人的任性,我笑了,却没有笑话的意思。放牧的人儿,悠闲地甩着牛鞭,牛鞭像波纹一样柔软,连放牧者自己也吓唬不到,大概是放牧者与牛早已达成了默契,晃一晃鞭,牛就明白主人的意思了,边疆的牛,也是悠闲安详的。12也许是瑞丽的湿气过大,在边疆小城生活不到二十天,一天早晨,刷牙扭脸间,不知怎么就突然闪了腰。也许是
43、乐极生悲,在北方的冬天,这段时光习惯了冬储式的以静制动,而瑞丽春天般的景色,招惹着我不停地南北走动,城里乡下乱窜一番,也许是身体过度劳累的缘故吧。第一次扭伤了腰,感受到从未感受过的疼痛。硬撑着去上班,手托着后腰在会场站着,整个后腰像被锯断了一般,我强忍着,但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青年时代曾经笑话那些托腰喊疼的老人,等今天我也这般,感慨岁月真是不饶人啊!大鹏市长是位细心的领导,听说我扭了腰,他马上向我推荐一个好去处:走过那标志性的大榕树,就可找到一位盲人按摩师,他的手艺好,你不妨去试一下。沿着大鹏市长指引的路,我寻觅到那位盲人按摩师的所在。按摩房不大,一间屋,四张单人床。按摩师是位年轻盲人,盈江
44、人,才二十八岁,有个文武双全的名字,叫杨斌斌。小杨师傅性格开朗,从业已有十一年了。一个钟点五十元钱,我急于治好病,塞给他一百元钱。小伙子连连感谢,让我躺在单人床上,埋头卧躺在按摩床上。以前在北方,我从未光顾过按摩场所,今日,按摩师一搭手,我就感觉一阵舒服袭来。突然就想到毕飞宇所写的推拿,此刻,我是感同身受了。按摩师的手不时在我身上游动,按住穴位用力,不时拍打,有时还拍打出音乐般的节奏来。阵阵惬意袭来,我腰部的疼痛明显缓解。他一边按摩,一边问我来自何方,我说我来自山东,他说他认识很多山东人,山东人好啊,来瑞丽的山东人一多半是大车司机,开春时到这里运水果、红木和珠宝,山东大车司机很多都跟按摩师成了
45、好朋友。按摩师根据山东人的特点,能一一喊出他们的绰号。我被他逗笑了。小杨师傅说,他十几岁时因视力减弱渐渐失明。和众多盲人相比,他很幸福,也很知足,因为他至少看见过这个世界的样子。他的话让我心中一动,如果是我,也许会为失去而遗憾,而他却记住曾经的拥有而感恩!我问小杨师傅结婚了没有?他骄傲而幸福地说:结了,新娘和他一样也是盲人,新娘会做饭,会洗衣,很会照顾人。自己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新娘给打扮的。我仰头看了小杨一眼,幸福写满了他的脸。他接着夸起新娘的好,当地傣族姑娘和景颇族姑娘的好,然后说,人活着,就是要心好。按摩快结束时,按摩师就像曲终高潮一般,对我腰部的几个穴位集中加大了按摩的力度,最后把我的
46、身子猛地一掰,我疼得大喊他“坏蛋”,他得意地笑了,我舒畅得也乐了。小杨让我在按摩床上再休息一会,然后他问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我刚说完,便见他已快速地输入手机。他告诉我,现在有语音识别软件,可以轻松地帮助盲人识别。紧接着,我们又互加了微信号。他时而在微信里语音,时而用书面语,让我大为惊诧。他对生活的态度如此欢快、通达,深深地感染了我。入夜,我听着小杨叮嘱我的微信语音,感受着边疆小城的温暖,也感受着一番别样的治愈。这个无法看清世界的按摩师,他心中绽放的色彩,给我的何止是一个消除疼痛的夜晚?( 人民日报 2018 年 01 月 24 日)妈妈进省城13程碧群当我在校医院楼顶望眼欲穿时,妈妈正背着行李
47、在福州汽车站问路,那是电话尚未普及、更不知手机为何物的 1990 年。担心从没上过省城的妈妈迷路,我请同在省城就读的老乡去车站接她,可车站太大,竟错过了。 从来都信奉“路在嘴上”的妈妈,听踩三轮车的师傅说“到福师大 7 元”大吃一惊,坐公交车到师大不是只要 2 角钱吗?那时从老家龙海 石码乘长途车到福州票价是 35 元,我上大学 是与同学结伴去的,家里不宽裕。坐三轮车去 学校要 7 元,妈妈自然是舍不得的,可省城之大,不是来自小镇的她所能想象的,幸好她问 到了如何乘公交车到师大。 那时开学才一个月,临军训考核时,我晕倒在训练场,连着发烧一周,被诊断为斑疹伤 寒,住院须得床位隔离,医生要求家人来
48、照顾, 我只好写信告诉妈妈我出麻疹,让她来福州, 但在信中,我没敢说自己住院了。妈妈收到信 后便心急如焚地赶到了福州。 下了公交车,站在校门口,妈妈傻眼了 学校这么大!还好学生很多,随便找个同学问 路,立马有好心人指点,虽是女生,可主动帮妈妈 背着行李,送妈妈到了中文系宿舍楼下。妈妈这 才发觉长见识了,这段路大约是学校主干道的半 圈,竟比我们小镇主街道一圈还长;还都是上坡路,背着行李真的有点喘。妈妈连连惊叹:“原来 大学生素质这么高!原来大学这么大!” 妈妈爬上 5 楼,找到我们的宿舍,听舍友 说我住院了,顿时瘫坐在凳子上。在老乡林同 学的陪伴下,妈妈找到了我的病房竟没 人!这下妈妈倒安心了,
49、“还能跑,看来不严 重!”那时已是傍晚,我还在校医院楼顶翘首以 盼。林同学听护士说我在楼顶,便上来叫我, 我狂奔而下,一下子扑到妈妈怀里,泪流满面。 我的病症须得隔离,医院安排我独住一 间。夜间,妈妈跟我挤在一张窄窄的病床上, 直到疲倦至极才能入睡。照顾了我一周,妈妈 觉得自己没啥用处:“没锅没灶,也不能煮点啥 给你补补。”看我病情稳定,妈妈留下钱,千叮 咛万嘱咐流泪而去。 妈妈这辈子仅此一次上省城,就这样画上了句号。省城有哪些景点?她根本不知道,也无暇去关心,就连校园里的长安山公园,她 也只是遥望了一眼公园门。可回老家后妈妈 多次跟人提起她上省城的故事:“我端着女儿 的饭罐,吃遍了师大的食堂,大学可真叫大,食 堂就有十几个呀!大学生素质都很高,排着队 买饭,对我很礼让,可能看我年纪大,误会我是 老师呢” 多年后,我向妈妈提起带她逛逛省城,妈 妈说:“不去不去,不都那样!就是一排排大 楼,没啥逛头。不过,你们师大食堂伙食好呀, 你一学期就胖了一大圈,脸像个大白馒头。”( 厦门日报 2018 年 02 月 5 日)昆明街头那场雨周淑艳2014 年暑假,女儿初中毕业,我们一家三口外出云游,赴滇转浙入闽,从人群川流的丽江古城到纯朴幽静的闽东山村,从澄净如玉的泸沽湖到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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