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记叙文阅读 20 篇人性光辉(7 篇)那些在冬天里发光的事物朱成玉冬天的一个早晨,天空飘洒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雪压在一位卖菜父亲的身上,令他双肩疼痛,但他依然没有停止吆喝。那一声紧似一声的吆喝,在这个冬天凝固。父亲的菜摊车上坐着一个小男孩,孩子用给菜保温的被子围着,父亲不时用手给儿子掖掖被子,孩子和那些蔬菜们在一个被子里,他在悄悄地成长,他听着父亲在寒风中颤抖着的吆喝声。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他对孩子说:孩子,你要记住,生活,不会总是冬天。这是我看到的一幅活生生的摄影作品,在阴暗的背景和漫天飞舞的雪花的衬托下,儿子稚嫩红润的小脸与父亲饱经沧桑的脸形成对比,父子俩面对生活的艰辛相依为命,特别是父亲
2、使劲发出叫卖声时,脸部表情感人力度之大,使人看后心灵为之震颤。一对生活在贫困山区的父子,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们没上过楼梯,没打过“的士” ,没进过电影院,甚至温暖的屋子、饱腹的饭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奢侈,他们一样顽强地活着。因为他们坚信:雪终究会融化,花朵终究但即便这样,会醒来。不管今天下了多少雪,刮了多少风,明天都会是崭新的一天,阳光普照、鸟语花香。2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苦,但他们心中有光。三九天没有比去吃火锅更合适的了。周末,邀知己一二,去一家很小的火锅店。这家火锅店味道好,还不至于太过嘈杂,所以我常常光顾。店主是个不起眼的姑娘,站在一个不产生威胁的位置,腰肌发达,小腿腓
3、肠肌茁壮,一副有担当的样子,挺胸昂头,就以为自己能照耀四方母仪天下了。她不会接绣球,别人眼睛瞟她再久,她也不懂别人啥意思,单纯得连性别都模糊。我和朋友开玩笑说,可以观察她的眨眼,略长地眨一次代表思考,快速眨动两三下代表同意,长时间不眨代表她心里有不同的想法。算账的时候,我给朋友们做了示范我说我今天忘记带钱了,下次一起结,行不?她快速眨动三下眼睛,点点头。朋友们乐不可支,我忙说逗你玩呢!她却一点都不恼, “谁还没个不方便的时候呢。 ”她说。接着继续嘻嘻哈哈地和顾客们打趣。她身上有光,她的火锅店很明亮。在一家仓买门口,挂着一块醒目的让环卫工人临时休息和取暖的牌子,上面用很大的字体写着:我知道你冷,
4、进来暖暖吧;我知道你累,进来歇歇吧。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嫌弃一个父亲身上的尘灰,也没有人会嫌弃一个母亲脚上的脏雪。我在这块写字的牌子上,看到了光。多年前的一天冬天,我应一个义工朋友的邀请,前往参加他们为白血病儿童募捐而搞的一台晚会,会场设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办公楼里,楼下是3一个夜总会。晚会现场就像大教室一样摆满了用旧的棕色软皮折叠椅,人很多,几位义工引导,倒也井然有序。晚会上演了一个关于白血病儿童故事的小品剧,业余演员们演得也很粗糙,可是当表演结束时,众人站立鼓掌欢呼,我竟然一下子泪湿了眼。那原本是我一生最为糟糕的日子,但是站在这样一群大多数并不认识的人中,却有了一种被感动,被接纳,被包容的感觉。
5、所有人与身边的人互相问好、握手,甚至拥抱,泪眼婆娑。那一刻,我看到,那掌声里有光,那眼泪里有光,那里的椅子也有光,那里的一切,都在发光!如何让一件事物充满光亮?为它注入爱!就这么简单。而希望、理解、关怀、悲悯都是爱的组成部分。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们有义务,去做一个耀眼的发光体。(选自“新浪微博”2018 年 1 月 16 日)有心栽花花会开刘 希搬了新家后,我想养几盆绿色植物来净化空气。对养花没有任何经验的我,开始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哪知道,这一养一发不可收拾,渐渐地,楼顶、阳台,楼下小院子被我摆上了各种花卉,我家俨然成了一个大花园。数了数,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居然有八十六盆花。4这些花儿,
6、有的是从花店里购买的,有的是从朋友家搜罗来的,更多的是我在外面散步时,或外出游玩时挖回来的野花。起初,没有一点养花经验的我,或浇水太多,或施肥太浓,好好的花儿被我养死了。因为想养花,我开始学习一些养花知识,知道了一些花的习性,花儿渐渐越养越生机勃勃。我的家里常常有花儿盛开,香气扑鼻。我觉得养花不仅能美化环境,还能陶冶情操,于是,我还怂恿周围的亲朋好友也一起养花。哪知他们常常打退堂鼓,说自己养不好花,而我总是适时地劝道:“你看我,原来也是不会养,我用了一点心思,花儿也都好好地活着。只要你用心栽花,花儿就会盛开给你看。”朋友们听后,跃跃欲试,从最好养的花卉养起。铜钱草、对兰、富贵竹、一叶兰、海棠花
7、、太阳花、芦荟,一盆一盆,渐渐地都活了下来。他们兴奋地告诉我:“还真是有心栽花花就开呢。看来,养花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其实养花很简单,只要你适时地给花浇水,施肥,并给予阳光和雨露,再难成活的花儿,也会长得茁壮,并且开花结果。不仅是养花简单,追求梦想也是一样,只要你用心,订下目标,采取行动,梦想就会开花。表妹大学毕业后,放弃了所学的会计专业,去一家室内设计公司做了一名学徒。我们都有些不解,毕竟会计专业才是她的专长,而且这个专业无论是就业机会还是发展前景,都是相当不错的。但她说,会计专业是父母希望她学的,但她喜欢的是室内设计,她立志要做一名室内设计师。为5了这个理想,她在公司里从零学起,虚心求学,
8、也没少遭遇冷眼和打击,她没把这些打击和阻碍放在心上,她研究了很多国外设计师的经典之作,又揣摩了很多国内知名设计师的作品,还试着大胆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将自己精心设计的作品传到网上供人点评。渐渐地,表妹的设计作品越来越出色,经过八年的不懈努力,如今的她,终于成为有名的室内设计师,她开了自己的店,圆了自己的梦想。其实做任何事,都是一样的道理。用心栽花,鲜花会茁壮成长;用心做菜,菜品会色香俱全;用心交友,朋友会情同手足;用心爱人,爱人会幸福满满;用心做事,事事会称心如意;用心逐梦,梦想会成为现实。(选自邵阳晚报2018 年 1 月 24 日)站 台曾明伟在公交站台,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9、请问,去西山的 8 路车什么时候能来呢?”我上去搭话。太婆看我一眼,见我手拿皮包,微笑着说:“快了快了,去西山人少,所以要半个小时才有一趟。我们也在等 8 路车。小伙子不急,再等一下,就会来了。 ”“你们也去西山?”“不。 ”大爷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说, “我们就看一个人,一个人。 ”太婆再次含笑点头:“我们的儿子,他是驾驶员。 ”6终于,8 路车进站了。我跳上车。大爷太婆站起身,盯着车窗滿脸喜悦。公交缓缓驶出站台,玻璃窗外,那两位老人随车窗移动。太婆一脸惊喜,眼中噙满泪水,但驾驶员并没有看他们。我很奇怪。“老人家老了,你再忙,也该和他们招招手啊。 ”我指指下面的老人,对年轻小伙子说。那小伙子看
10、我一眼,笑了笑说:“你搞错了,他们不是我爹娘,我爹娘在乡下。这些日子,我也不清楚这两位老人为什么老来看我。 ”我略感诧异。第二天,当我再次来到站台,又见到了那两位老人。只是秋叶纷飞,老人愈发显得苍老了,太婆的眼神显得有些呆滞。我站在大爷身边,他认出了我,说:“还去西山?外地出差不易吧?”我说:“是呀。办完这些事,我就回去了。 ”“你能帮我们一个忙吗?”尽管大爷声音很小,我也听得清清楚楚。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帮什么忙,大爷叹息了一声说:“实在没有办法。自从我们儿子一年前出车祸去世后,有一次看见 8 路车驾驶员长得像我们儿子,老婆子就认为他没死,成天闹着要来看他,所以我每天陪她到这里。”7我内心像被什
11、么锥了一下,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和难受。良久,心底涌动起一种伤感和内疚,我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我明白了大爷的意思,安慰他们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大爷扶扶太婆的身子,对我说:“这一年多来,老婆子想儿子,有些神志不清。不要见怪啊。 ”我摇摇头,眼中不知什么时候含满泪水。8 路车在我的翘盼中终于来了。大爷和太婆的眼中有了耀眼的光亮。我擦掉泪水挤上车。我对 8 路车的年轻小伙子说:“你去看看他们吧。 ”年轻小伙子转动方向盘,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大声说:“你该去看看他们!那两位老人,他们失去了儿子,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一座城市,这样的老人应该很多啊。 ”“可是,他们觉得你长得和他们
12、儿子很像,他们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了。 ”年轻小伙子不再吱声,专心开着车。我知道说服不了小伙子,带着些许遗憾下了车。第三天,我再次来到站台,却不见那两位老人的身影,只有无尽的落叶铺满大地,落寞和惆怅缠绕我全身。我拼命地想,拼命地想:那两位老人,他们的生活是否安宁,忧虑的心情是否平静?8当我快要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再一次来到这个站台,想看一眼街边的金黄落叶,想寻找一些对这座城市的最后记忆。我坐在老人曾经坐过的椅子上,大口呼吸晨风中的新鲜空气。“小伙子,你终于来了!我们找你几天,终于找到你了!”谁在说话?是跟我说吗?我睁眼一看,吓我一跳,原来是那两位老人。两位老人特意打扮了一番,他们满脸的笑意让我
13、这个外乡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太婆拉住我的手说:“太谢谢你了!是你让我找到了儿子,他终于叫我一声妈了!”原来,8 路车的小伙子下班后,提上礼品到两位老人家中认了爹娘。我心中滚过阵阵暖流,抱着两位老人快乐地哭了。“嘀,嘀!”8 路车再次出现,年轻小伙子探出头来,与我相视一笑。他对两位老人说:“爸爸妈妈,我出车了,你们要注意身体啊!”“你也要注意安全,我们盼着你平安回家!”太婆挥舞着手,眼中再次流下热泪。望着远去的 8 路车,她哭了很久。过了很多年,这样的情景总在我眼前浮现。在人生的一个个站台上,亲情总会牵着我们向前,指引我们行走的方向。(选自小小说选刊2018 年第 1 期)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9
14、田秀娟小区的门卫老李爱养花。人们出入小区路过值班室时,总会被他的花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或者停车看一看,脸上会渐渐浮上笑来。这些年,小区里的门卫走马灯似的换了一拨儿又一拨儿。有和小区业主吵架被炒鱿鱼的,有嫌夜间值班辛苦离开的,还有和其他门卫老头儿处不上来离开的。只有老李,一直都在,就像小区里的一个标志。老李今年六十多岁,瘦高,有点儿驼背,细长的眼睛,整天笑眯眯的,说话慢条斯理。不管进出小区的人态度多么蛮横,车辆多么急吼吼的,他都不急不躁,让人如沐春风。有一阵,物业公司管理消防通道乱停车现象。老李他们几个门卫老头儿,轮换着在消防通道附近蹲守。看见乱停车的,赶紧制止。遇上胡搅蛮缠的车主,再赶上脾
15、气火爆的门卫老头儿,争吵是避免不了的。但这样的事,从未在老李身上发生过。自打老李来了以后,门卫值班室的四面玻璃明显透亮了,屋内的花花草草多了起来。没什么名贵的花,就是吊蘭、文竹、绿萝、蟹爪莲什么的,还有太阳花,我们都管它叫“死不了” 。花盆也都是业主们废弃不用的,被老李拾来,派上了用场。也不知道老李给花上了什么肥料,那些花,就像一群正在发育的孩子,都憋足了劲儿地长。那些茎蔓,在玻璃窗上缠缠绕绕,还觉得不过瘾,最后都顺着绳子淘气地爬到屋顶上。屋里的衣架上,10挂着用矿泉水瓶水培的吊兰和绿萝。矿泉水瓶经过精心修剪,拿绳子穿好,很有点儿艺术气息。我以为老李一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贤惠能干的老伴儿,
16、三两个事业有成的孩子,有孙子或孙女欢绕膝下。其实不尽然。老李唯一的儿子以前跑货车,没料想,出了一次车祸,人没事,但钱赔进去不少。现在转行做了小生意。 “有钱多花,没钱少花。 ”老李很知足。几年前,老李的儿媳妇突发心梗意外离世,留下两个孩子。老李和老伴儿一把屎一把尿带大了两个孙子。 “大孙子 12 岁了,最能吃啦!他奶奶做的手擀面,能连着吃三大碗。 ”老李用手比画着碗的大小,眼里满是欢喜。老李最得意的就是他的两个孙子,宝贝疙瘩一样。他盼着儿子能娶个善良贤惠的媳妇,一家人和和睦睦过日子。我出差,朋友打电话说已经到了我家小区门口,从老家给我带来了蜂蜜。我让他把蜂蜜放在小区门卫值班室,给老李就行。几天
17、后,我回来,在小区门口下车。我抬头看了值班室一眼,老李在里面冲我招手。我推门进去,他双手托着一大罐蜂蜜,递给我。我接蜂蜜的时候,吃了一惊老李的左手,竟然缺了两个手指。我愣住了。老李笑笑说:“年轻时给生产队铡草,出了点儿意外。其实,干啥活儿都不影响。 ”我的心倏地疼了一下,似刀尖划过。11尼采说,就算人生是个梦,我们也要有滋有味地去做这个梦,不要失掉了梦的情致和乐趣。这话,我很想说给老李听,可是,终究没说。那天,我经过门卫值班室,看到老朱在里面捣鼓花草,问他,老李呢?“在小区巡逻呢,他让我先跟花待会儿。 ”老朱哈哈大笑着说, “这个老头子,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我忽然想起汪曾祺写过的一句话:如果你
18、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你在花里,如花在风中。很温暖,真的。(选自小小说月刊2018 年 1 期)老先生的礼数沈轶轮采访老先生们,常常被他们身上的礼数感动。 比如采访老画家戴敦邦,每次我离开他家门时,不管他在做什么,他必定要放下手中事,起身拄着拐杖一直送我出家门,一直送到楼道口,一边还要叮嘱儿子把我送出小区到大路上为止。有时我走出很远,回头一看,发现他竟然还站在楼道大门前,犹自微微摇手目送。我想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后辈,何以如此。 溽暑天气,为了作画,他在室内穿着棉袄,走到楼道门口时,还是这样一身打扮,来来往往着短打的行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更衬托着一身冬12衣的他显
19、得与众不同。这是一幅我想永远记在心里的画面。不用一个字,就是这样一个老人在大毒日头下的身影。 这是待客之礼。 采访历史学家陈绛也是这样的。88 岁的他住在医院病房,我告辞的时候,他执意起身,我连忙扶住他胳膊说留步留步。他却仰起脸来笑道:“我要散散步,不如正好你陪陪我。 ”这样一来,倒显得不是他来送我,是我在陪他。 就算是这样,老先生们还会说自己做得不到位。比如陈绛说到一个细节:陈绛小时候到外地读初中时,一次家书的信封上写了父亲的名讳,下面用“先生展” ,当时他觉得“展”字比“收”或“启”字新奇,没想到放假回到家里,父亲拿出这个信封,对他说:对长辈不能用“展”字,这是不恭敬的,并提醒他日后对用字
20、遣词要注意长幼有序。 我心里想,现在连手写书信都是稀罕物了,人际交往,整天短信来和微信去,张口就是喂哎哦,哪里还用得上体现辈分的称呼呢?大家在群里,直接一下就算是叫人了。那些尊称与谦辞,曾经是日常交际里的常用语,如今则像是少数人才掌握的暗语。但唯其稀少,一旦被运用,反而更能让人确认说话者的出身。 有次我去闵行采访一位老年社区志愿者,我说些恭维他的话,对方立即从座位上欠身,口里连说“不敢不敢” 。而在问我情况时,他则一直用“敢烦”和“府上”等词汇。这让我印象深刻极了,后来一问,果然对方13是位解放前的老大学生。和这样的老先生说话,让我自己也不敢怠慢。语境形成的气场,就仿佛有只手推我一把似的,让我
21、脊背离开椅背,挺直身体,整个人因为肃然起敬,而变得像样起来。 他们让我想起我的祖父。在我幼時,他也曾这样抱着我坐在他膝盖上,悄悄手把手教我:“问人姓名说贵姓,说到自己用鄙人。赞美别人用高见,无暇陪客说失陪”但这些用词,到了我父母一代人,使用率就很少了。到了我们这代人身上,就几乎全体湮没。一次一位老先生称呼我“世讲” ,我竟然疑心他不善用电子设备打错了字。后来一查,才惭愧地意识到,这是老派人对朋友后辈的称呼。 究竟是为什么,这些本来世代因袭的礼数失去了继承的土壤呢?时代的变化、社交方式的变化,外来用语以及网络词汇的冲击,使得许多游戏规则已经改变,让许多古雅的作派如出土古董一般。如今的世代,人们更
22、乐意彰显自己的见识和地位,刷存在感和博人眼球才是应有的姿态,而谦恭自抑,是不是已经是落伍的东西? 也许,规矩,是注定要被打破的。传统,注定是会被替代的。在这瞬息万变的城市中,已经没有什么持续性强的东西了。但老派人坚持的礼数,其实并不仅仅是为了恭维对方而存在的。这种时刻自省的谦恭是提醒人们,不要自以为是,要晓得山外青山楼外有楼。眼前的一切并非所有的世界。就像见过钧窑的人,再使用塑料杯子时,也要知道,除了眼下普及的生活方式,还可以有另外一种方式。 14(选自思维与智慧下半月2018 年 1 期)护 秋赵长春护秋从立秋前就开始了。入夏,瓜果就挂起来,成串成排。苞谷、黄豆、谷子,饱盈盈的。红薯、花生,
23、绿油油的。茄子、豆角,旺腾腾的。不护,就有人偷。其实,护秋是这两年才有的事儿。以前,不护,人们不偷,口渴了,走到地头摘个瓜,薅个水萝卜,不算啥。这两年不行了,啥都缺,特别是吃的喝的。人们吃不饱,就有人去地里踅摸了,汪着水的瓜果,经不得嘴的芝麻,逮着啥偷啥。就开始护秋了。护秋是个美差,都想干。就推选,保管王被选上了,看护四亩滩地的苞谷。保管王是公认的护秋员。那时候,队上设保管一职,保管队上所有公共财物。王铁头高小毕业就当保管,几十年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人们喊他保管王。全队的人都信任他,不贪不沾是出了名的。在这关键节口,一致让他看护苞谷地。苞谷地在河边,河边的四亩滩地。这是全村最大最好的一块地
24、,收罢麦子,种苞谷。地好,水足,苞谷长得也好,一棵抱着两三个大棒子,喜人。有人偷回去,可以燎、煮、焐苞谷饭、摊浆饼,这样的话,到不了收15秋就光了。人们怕谁去都看不住。保管王去。保管王护秋带着他的狗。狗叫花花,黑黑白白。别人家的狗都被杀了吃肉,保管王不。狗也是命,跟着自己有些年头了。会开门,噙鞋,驮草,握手,拥抱。保管王舍不得,就喂着。也有意思,人没吃的,花狗也不吃多了,喝水,叽叽咕咕地舔水,薄红的舌头一撩一撩看得保管王眼里很潮。现在,保管王带着花花,在月光下走。四亩滩地在夜色里幽暗一片。保管王走在花花后面,没有吃饱,都走得很慢。蛐蛐叫着,萤火虫飞着。保管王想,这些生灵饿不?想到饿,肚子就咕噜
25、一阵响。风起,吹过苞谷,唰唰的,飘逸着嫩玉米的清香。保管王感觉到了香味的颜色,尤其是这样的夜晚,嫩苞谷的香是有颜色的,青。真想剥一棒来,啃一口!这样想的时候,花花停着了,身子一纵,摁着了一棒苞谷,回头望着他。“花花!”保管王喝了一声。花花就缩下身子,支起耳朵,尾巴一摆,蹿进地去。保管王也听到了什么,一下子没有了饿,蹬起步子跟着花花跑 地深处,蜷着一个人,发着抖!护秋十来天了,保管王第一次遇上了贼。“起来吧。 ”保管王说, “你起来,回家吧,我啥也没有看见。 ”16人起来了,是个女娃,身上掉下来几个苞谷棒子。月光下,女娃黄瘦黄瘦的脸上满是惊恐。保管王浑身一震, “你走吧,赶紧走!”女娃就走,低低
26、地哭着。不远处,又起来一个人,女人,拉住了孩子,冲保管王鞠躬:“哥!”“哥,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孩儿小,快饿不中了俺再不干这事了。 ”“站住!”保管王头一摇,走过去,把地上的那几穗苞谷杵到孩子怀里, “走吧,赶紧走,顺河滩走!”窸窸窣窣,一阵苞谷叶的声响。看着他们走远,保管王跟着花花又转了一圈,回到了窝棚。窝棚两层,他高高地坐在棚口。月亮也很高了,半月,他的背影很亮堂。(选自小说月刊2017 年第 10 期,有删节)老鞋匠唐常春每次路过菜市场口,我总会不经意想起那个驼背的修鞋老人,他那有些花白而稀疏的头发,如一根根冬日里的草,在寒风的吹拂之下,显得无力而孤寂。只有那娴熟的修鞋动作,说话不抬头的
27、专注和坚定,从那枯井般的眼神里迸出来,整个菜市场,便会传递一种温暖。17那天下午下班,我走着走着发现一只皮鞋的后掌掉了,正好菜市场口的拐角有个修鞋的摊位,我便走了过去。“大妹子,你是钉鞋后掌吧?”修鞋师傅边说边把身边的小板凳递过来。这师傅神了,我还没开口就知道我修啥了。我不由得仔细打量起他来,年龄 60 岁左右,个头不高还有点驼背,皮肤粗糙幽黑,额头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就像山间的沟壑,饱尝人世间的辛酸苦辣;头上戴着一顶破毡帽,旧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上身穿的是洗得灰白的打着补丁的中山装,下身穿的是有补丁点缀的蓝裤子,并且沾满了鞋油的印迹,那双手布满老茧、青筋凸现。见我没反应,老人以为我嫌板凳脏,
28、便用衣袖在上面拂了一下,“干净了,大妹子坐吧。”我不得不坐下脱了那只掉掌的皮鞋交给他,只见他在工具箱里找出一块旧轮胎皮钉在鞋底前后,用鞋拐子钉好后,将鞋斜放在膝盖上,用刀片将多余部分切去,让鞋掌与鞋底儿平整如一,很快就钉好了。“大妹子,把那个鞋也重新钉下,免得走路时两个鞋不对称,我只收你一只的钱。”我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了。鞋掌钉好后我准备付钱时,才发现今天早上换了一件衣服,竟然没放一分钱。我很尴尬,觉得自己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似的,脸涨得通红,18对老人说:“师傅,对不起,我没带钱,明天给你好吗?”老人笑着说:“没关系,就几元钱,算了吧!”第二天早上上班时,我把钉鞋后掌的钱交给了老人。从那以后
29、,我成了老人的铁杆顾客。老人很守时,非常讲诚信。来补鞋的顾客时不时会把东西落在他这里,尤其是雨过天晴的日子,为一把小雨伞,他有时等到晚上八九点才收摊回家。有一次,天气很冷,又下着小雨,街上的行人比往日稀少了许多。北风吹得老人直打哆嗦,他想提前收工,整理东西时发现一位顾客不慎将钱包落在了他的工具箱里,就打开钱包看看有没有顾客的联系电话,可是除了现金 1200 元外,什么也没有,只好在摊位等顾客来。为防止自己冻着,他拿了几双打算丢弃的硬底鞋来补,到晚上八点多钟,顾客才找到这里。顾客说,他已经找过很多地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这里,没想到老人还在冷风细雨中等他。顾客当即拿出 200 元作为酬谢,老人
30、婉言谢绝了,还笑着说:“我应该感谢你呢,如果不是等你,我这几双鞋就有可能扔掉了。”有一次,我去老人那里补鞋,正遇到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妇女,他按妇女的要求换了最好的皮底,但妇女只愿出一般鞋底的价。我实在看不过去,就说了那妇女几句,她和我争了起来。老人劝我:“大妹子别争了,19让她走吧。”事后,老人告诉我,他常遇到这样的人,从不和他们斤斤计较,钱是能够挣回来的。前些日子又想起补鞋,但怎么也找不到老人,就向住在附近的一位阿姨打听,才知老人已经去世。巧遇的还有那位中年妇女,她流着泪说:“我真后悔,上次不该少给他 5 元钱,去过很多地方钉鞋掌,就是没他钉得好。”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手工修鞋这门老行当逐渐
31、淡出人们的视线,但那位让人温暖的老鞋匠,以及发生在他身上那些平凡而质朴的往事,一直在我的精神世界里,传递着不灭的温情。(选自小品文选刊2017 年第 6 期)挚爱亲情(7 篇)父亲的“芳华”余 平父亲是 1970 年入伍的,他会写点儿顺口溜儿、打油诗,能写一手漂亮的美术字,板报办得好,当兵一年后有幸被领导看中,调到部队办的电影队担任放映员兼宣传员。说起这段往事父亲很自豪,他说那时他才 19岁,能当上部队的放映员兼宣传员算是半个文艺兵了,而文艺兵在当时是很吃香的。20经过一星期短暂的放映机、发电机操作业务培训,父亲就匆匆上岗了。放映队一共四个人,年龄都差不多大,而且都有点儿特长,有的字写得好,有
32、的歌唱得好,有的会演话剧。部队一般是在露天看电影,现场没有电,必须要带汽油发电机,自己发电供放映机使用。父亲的放映队在各个连队轮流放映。那个年代文化生活贫乏,连队都很欢迎放映队,士兵们听说放电影了,全都高兴万分。到了晚上,父亲就搭起白色银幕,布置好放映机和发电机的位置。部队放电影如同过年,一般一晚上放两部片子,放过最多的几部片子是南征北战白毛女上甘岭永不消逝的电波青春之歌。每次放电影战士们都看得很入迷,父亲说有一次他放映白毛女,当看到地主黄世仁为非作歹、欺男霸女时,战士们群情激奋,高呼口号,有一名战士甚至冲到银幕前要找黄世仁“算账”,场面非常火爆。放电影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父亲告诉我,有次电
33、影放着放着忽然“熄火”了,原来是发电机出了毛病。父亲检查后发现是发电机油路里面有渣滓,为保证正常放映,父亲就一直不停地按发电机油路活塞,使渣滓不沉淀下来堵塞细细的油管。四个小时下来,在隆隆机器声中父亲腰酸背痛,但保证了电影的正常放映,受到大家的赞扬。电影放映完后,通常战士们的兴致不减,于是父亲所在放映队的放映员又担负起文艺兵的职责,发挥各自特长,现场为大家表演小节目。父亲不但字写得好,还会吹口琴,他的拿手节目是口琴独奏游击队之歌和21歌唱祖国。直到深夜,战士们才兴高采烈议论着电影情节,三三两两回到营房。放映队也随着战士们返回营地,住在临时安置的房间里。父亲第二天也不闲着,放映队又担负起宣传员的
34、重任,他们采访连长、班长、指导员,请他们提供部队的先进人物和事迹。父亲把这些材料筛选,编成短新闻、诗歌、快板、三句半,等等,再上报上级领导审批,这样要忙上大半天。父亲常说自己在放映队的三年是他最美好的青春记忆,他的文艺才能也得到了最好的发挥,过得快乐而充实。前几天我带着父亲去看冯小刚执导的电影芳华,电影将镜头对准了文工团,讲述的是那个正在被人遗忘的特殊时代中的青春。父亲看着看着眼泪竟然流了出来,其实每代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芳华”,它打上了深深的时代烙印。电影芳华是属于父亲这一代人的青春,父亲的热泪也许是在感叹芳华易逝,转眼已到暮年了吧!(选自天津日报2018 年 01 月 09 日)母亲的风筝天
35、下的母亲都爱操心,我妈妈是天下母亲中最爱操心的母亲。在她眼里,我们儿女全是还没孵出蛋壳的鸡,她必须永远孵着我们。 妈妈时常辅导我们功课,尤其是算术。她不希望我们去搞文科,而要我们搞理工科。她明白理工科的基础,在小学里便是算术了。有一次,临近大考,她辅导我“换算” 。她一定要问我:“一丈等于多少米?”我说:22“老师只要我们知道一米等于多少市尺就行了。 ”可是,妈妈说:“万一有一道题目是一丈等于多少米,你怎么办呢?”她的逻辑是对的,我想不出任何道理来反驳,于是便只能跳脚了。 其实,她辅导我语文恐怕更合适一些,可她并不辅导,只管制我读书。我第一次看红楼梦是在小学四年级,妈妈把那些不适于我读的地方全
36、部用胶布贴了起来,反弄得我好奇得难熬,千方百计想要知道那胶布后面写的是什么。 后来,我和姐姐先后去插队,终于离开了家。可我们却像风筝,飞得再高,线还牢牢地牵在妈妈手里,她时刻注意我们的动向。后来,我到了一个地区级文工团拉大提琴,妈妈凡是路过那里,总要下车住几天。有一次,我告诉她,我们去了一个水利工地演出,那里有一座大理山,有许多大理石等等。妈妈便说:“这是个散文的意念,你可以写一篇散文。 ”这时候,我已年过二十,大局已定,身无所长,她在我们身上寄托的理工之梦早已破灭,又见我一人在外,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反倒生出许多烦恼,便这么劝我了。之后,闲来无事,我写成了一篇散文,不料想这成了我第一篇印成铅
37、字的作品,给了我一个当作家的妄想。 然后,我便开始舞文弄墨,每一篇东西必须经妈妈过目,然后根据她的意见修正,才能寄往各编辑部,再次聆听编辑的意见,再次修正。她比编辑严格得多,意见提得极其具体、细微。我常有不同意之处,可是总不如她合乎逻辑,讲不清楚,于是又只好跳脚了。 23然后,我去了北京讲习所,风筝的线仍然牵在妈妈手里,每一篇东西总是先寄给她看。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妈妈同意让我听了编辑部的意见以后,再考虑她的意见。这时,我如同闸门打开,一篇连一篇,她实在有些应接不暇了。终于有一天,她紧接一封谈意见的信后又来了一封信,表示撤销前一封信,随我去了。 风筝断了线,没头没脑地飞了起来,抑或能飞上天,
38、抑或一头栽了下来,不过,风筝自己也无须有什么怨言了。这后一封信是在我爸爸的劝说下写的,爸爸劝她不要管我,随我自己写去。爸爸对我们所有的担心只有一点,就是过马路。出门必须说一句:“过马路小心!”其他都不管了。似乎普天下只有过马路这一危机,只要安全地穿过马路,人平安无事地在,做什么都行,什么希望都有。长大以后,说话行事,人家夸,总夸:“你爸爸妈妈教养得好。 ”有所不满,总说:“给你爸爸妈妈宠坏了。 ”似乎,我们自己是一点功绩也没有的。或许也对。小时候,我喜欢画画,画的画也颇说得过去,老师总说:“和你姐姐一点不像。 ”可无奈大人要我学外语,请来教师,一周三次上英语课。我只能敷衍应付。到了末了,连敷衍
39、也敷衍不下去了,只得停了课。 如今,我每周两次,心甘情愿地挤半小时汽车,前往文化宫学习英语,苦不堪言地与衰退的记忆力做着搏斗,不由想,假如当年,父母对我拳棒相加,也许这会儿早能看懂原版著作了。再一想,假如当年,大人听顺我24的志趣,或许现在也能画几笔了。倒是这样似管非管,似不管非不管,弄出了个做小说的梦。想来想去,儿女总是父母的作品。他们管也罢,不管也罢,都是他们的作品。风筝或许是永远挣不断线的。(选自思维与智慧下半月2018 年第 1 期,有删改)留守父亲高绪丽前半个小时,我还在商场里四处瞎逛;后半个小时,我已经踏上了回老家的路。不满 12 周岁的女儿用我平日里教导她的话反问我:“妈妈,你这
40、样子,算不算想一出是一出?”想想之前回老家,哪次都是提前打电话给母亲,跟她报备一下我的行踪,也给母亲留出准备的时间,比如准备做哪些好吃的,还有准备我往回带的自家产的菜。可是现在,母亲身在北京帮妹妹照看孩子,只留下父亲一人在家守着老房子,我想不出打电话给父亲应该说些什么,索性直接驱车回老家。冬天的阳光,因为温暖,尤显得弥足珍贵。车子刚拐进村子,眼尖的女儿便从村委南墙根下坐成一排晒太阳的村里人中认出了她的姥爷。我凑近那个已经露出老态的男人跟前,摇下车窗,喊了一声:“爸,上车吧!”我看到父亲的眼神愣了一下,紧接着变得明亮起来,有些语无伦次,“你怎么回来了?”看见我想要下车,又道:“别下来了,家去吧,
41、外面冷。 ”隔着车玻璃,我有些不忍心,“爸,上车一起吧!”父亲难掩脸上的喜色,转过身给他身后一起的那些人摆了摆手,然后拿起马扎往家走,几步就把我们的车甩出老远。25怪不得人人都说“女人家”三个字,这个家没有了女人来收拾,总觉得少了点烟火气,到处冷冷清清。我找出抹布蘸着餐洗净把锅台边的厚油腻来回搓了搓,又把碗柜里的碗啊盘子啊全都搬出来洗了一遍。父亲站在我身旁,满怀歉意,“你一回来就拾掇,其实不用全刷的。 ”言下之意,他平日里常用的碗盘就那么两三个。想想也是,母亲在家时,两人吃饭也有个伴儿,现在父亲一个人在家做饭自己吃,再丰盛的菜也吃不出原来的美味。吃完饭,父亲坐在沙发上,与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42、,“爸,跟我回城里过冬吧,城里有暖气,小钰也想你。 ”小钰是我的女儿,是他最疼爱的外孙女。之前妹妹曾多次来电话,想说服父亲去北京陪着母亲一起,甚至还要开车回来接父亲,可父亲坚持不肯离开老房子。这次无论怎样,我还想试试。没想到父亲依旧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家里不冷,冷的话,我可以多烧烧炕,门口劈好的柴火摞了那么多。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把家撂了不是?”我还想继续劝劝,寻思寻思,终是没再张嘴。我相信,父亲一定有他坚持的理由。这座看上去有些破旧的老房子,里面不仅装满了父亲与母亲的爱情,也安放了我们姐妹成长的每一个脚印。东屋桌子上的老式台钟,是与母亲结婚时父亲去买的,听说还费了不少周折。女儿小的时候,曾被正
43、点的“当当”声吓哭过几回,后来母亲的睡眠出了状况时,我劝母亲把它换成静音的石英钟,可是母亲始终不肯松口。北窗旁边那台可以当做古董的金龙落地电风扇,还是生妹妹那年买的。头些年这个电风扇坏了,扇叶不转了,我先斩后奏地把空调直接买回来了,26可母亲硬是逼着我把它给退回去,还安排父亲做了回修理工。最后,那台承载着太多岁月痕迹的金龙电风扇依旧一路凯歌,继续陪伴着父母亲度过许多个炎热的夏天。院子西面草屋子的木棱窗上依旧挂着生了锈的大大小小的镰刀,我还记得其中的一把,曾在我用它割麦子时,把我的手割破了皮,流出鲜红的血来。门后的锄、镢和耙子,已经被闲置很久了。如今地里的农活多被机器取代,它们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44、但父亲还是不舍得扔掉它们。父亲总说,庄稼人就得有庄稼人的把式。父亲还说,看到了它们,也就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其实,像父亲这般,不肯陪着妻子去往城里儿女家,宁肯独自一人守着空落落的老房子的留守父亲,在我们村子里,不在少数。为儿女奔波了一辈子,到了年岁大时,还要为儿女忍受两地分居,留守父亲的苦,又有多少做儿女的能够真心体会?从老家回来时,父亲把车子后备箱塞得满满的。我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吃饭不能凑合,实在不行就去镇上的超市买一些,换换口味。 ”父亲听后笑道:“行了,别跟你妈妈似的那么唠叨,你们想家了,随时都可以回来。”那一刻,我似乎懂得了父亲的坚守。也许,他只是想让我们懂得,那个家,有他在,随时
45、可以收留我们。(选自齐鲁晚报 ,2018.1.10)27寒冬的暖意苏 畅走在寒冬里,尽管我与身边的陌生行人一样,夹肘缩脖,可内心仍有种踏实的感觉。一阵风把公园里枯树上的一片枯叶吹落,向远处飘着、飘着,把我的记忆拉得很长很长。“太阳要露嘴,冻死小鬼”。这是儿时祖母说的话。意思是冬天太阳出来前后这段时间,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能把鬼冻死。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温暖的,暖了我几十年。父亲很早就离开了我们,留下 60 多岁的祖父母、刚过 30 岁的母亲,还有 5 岁的哥、两岁的我和尚未出生的妹。自打记事起,家里都是祖父和哥、祖母和我、母亲和妹俩人一个被窝睡觉,天黑或雷电交加的时候,我们几个无一例外地蜷缩在大
46、人的怀里,他们就用身体把我们裹得严严的,我们不再害怕;天冷的时候,我们也会缩在大人的怀里,他们同样也会用身体把我们裹得严严的,我们丝毫不会觉得冷。那时我还小,觉得这样无比幸福。每天早晨母亲都是第一个起床,去给一家人做早饭。祖母穿好了衣服,把我们哥仨的衣服都塞到褥子下面焐着,然后静静地坐在我身边,开始梳她的头发。祖母梳头的时候,经常会轻轻地哼着低沉的歌,那曲调哀伤中充满无尽的思念,那是她又想念她的儿子了。听见祖母的声音,祖父也醒来,披上他那厚厚的黑棉袄,坐在被子里,从枕头下拿出头天晚上卷好的旱烟默默地吸,不说一句话。28祖父的胸膛更加宽厚温暖。睁开眼睛,只要看到祖父坐在他的被子里,我们就争抢着坐
47、进他的怀里。他会迅速把他的被子拽过来,把我们从下巴以下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我们的背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别提有多温暖多惬意!我们哥仨常常不顾及祖父嘴里叼着的烟,一起挤到祖父的怀里。抢不到祖父正怀位置的两个人,就只好各坐祖父的一条腿。祖父一边把脸使劲地扭向一边,怕烫着我们,一边腾出手来给我们盖被子。这时祖父脖子上的筋被扯得直直的,像木棍一样硬。祖母看到了,会一边埋怨祖父没把烟掐死,一边伸手来夺祖父嘴里的烟。眼看烟要保不住,祖父使劲噘起嘴唇,狠狠地吸上一口,然后把烟雾吐向远处。饭做好了,母亲把灶膛里的炭收到铸铁盆里,端到屋内。那红红的炭很快就把屋子熏暖,我们的衣服也在褥子下焐热了,
48、大人们开始催促我们穿衣服。偶尔有哪件衣服忘了焐,大人们就会用火盆里的炭,把它烤热再给我们穿。无论是焐热的还是烤热的衣服,都沾上一种木炭的味道,每次穿衣服,我都会使劲抽动鼻子,恨不得把那味道永久地藏到肚子里。直到现在,我依然喜欢木头燃烧散发出来的味道,朴素厚重,那是生命和生存的味道。等我们穿好衣服,母亲已经把冒着热气的洗脸水端进屋。我们洗脸的时候,她把饭菜摆上了桌子。在大人们的注视下吃饱喝足,又被他们用围29巾、帽子把我们哥仨的脸包裹得只剩下一双眼,才在祖父的跟随下,走出家门去上学。祖父总是站在寒风里看着我们,直到我们走出很远才回屋。路边的松树一年四季郁郁葱葱,雪后的世界纯洁无瑕。脚下的雪和着风
49、,不停地唱着歌。麻雀在身边飞来飞去,松鼠也不甘寂寞地在雪地上留下串串脚印。就这样带着家里的温度,披着冬日的晨光,我们一天天长大。祖父母和母亲都已经离我而去好多年了,我总是觉得他们就在我的身后,从没离开过。走在寒冬的雪地上,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那温热的呼吸,听见他们轻声叫我,不知不觉间常常下意识回头看去哦,越是寒冷,越能让我感受那浓浓的暖意,那暖意又叫亲情。(选自长春日报2018 年 1 月 8 日)谢谢你允我回报海 宁探视之后,离开重症监护室,走出医院,我去到附近的商厦。 我想给他买块表。 在国产品牌的一家专柜选中一款机械表:表盘略厚重,银色,圆形表盘,罗马数字显,金属表链我确定他喜欢,别问为什么,他没说过,但我就是知道。 价位适中,算不上昂贵,否则他会心疼钱;也不算便宜,否则我会心疼给他的不够好。这样的选择,可以让我和他都心安。 30这是他手术后因肺部感染被送入重症监护室的第三天,状况并未有明显好转。 家人都在做最坏的打算。但是,我却坚信他会醒过来。 那天下午探视时,贴近他的耳际,我轻轻唤他:“爸。 ”清晰看到仪器屏上,他的心跳突然加快。我甚至感觉,握在掌心里的他的手,轻轻动了动。 他听到了,毫无疑问。 尽管医生说,是我的错觉,但我依旧确定,他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