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项脊轩志项 脊 轩 ,旧 南 阁 子也。室 仅 方 丈 ,项 脊 轩 ,就是原来的南 阁 子。室内面 积仅 有一丈 见 方 ,可容一 人居 。 百年 老屋 , 尘 泥可容一个人居住。它是具有百年 历 史的老房子 ,所以灰 尘 和泥土渗 漉 ,雨 泽 下 注 ;每 移 案 ,常从屋 顶 上渗透下漏 ,下雨 时则 雨水向下直灌 ;每次移 动书 桌 ,顾 视 无 可置 者。又北向 ,不能得 日 ,向四下看看都没有可安放的地方。又朝北 ,不能得到阳光的照射 ,日 过 午 已昏 。余稍 为 修葺 ,使不上 一 过 中午屋里就昏暗了。我稍微 给 它加以修 补 ,使上面不再漏雨漏 ; 前 辟四 窗 ,垣
2、墙 周 庭 ,以 当 南落灰 ;在前面新开四扇窗 户 ,院子四周砌上 围墙 ,用它来 挡 住南 边日 ,日影反照 ,室 始洞 然。 又 杂照 过 来的阳光 ,阳光反射 ,屋里才明亮起来。我又在庭院里 夹杂植 兰 桂竹木于庭 ,旧 时栏 楯 ,亦遂增 胜 。借种植 兰 花、桂 树 、竹子 ,往日的 栏 杆 ,也就增加了光彩。借来的书 满 架 , 偃 仰 啸 歌 , 冥然兀坐 ,图书 堆 满 了 书 架 ,我安居室内 ,有 时长啸 短吟 ,有 时 静默端坐 ,聆听万 籁 有 声 。而庭 阶 寂寂 ,小 鸟 时 来着自然界的各种声音。庭前、 阶 下却静悄悄的 ,小 鸟 不 时飞 来2啄食 ,人至 不
3、 去。 三五之夜 ,明月 啄食 ,人到跟前它也不离开。每到十五的夜晚 ,明月高 悬 ,照亮半 墙 ,桂 影 斑 驳 , 风 移 影 动 ,珊珊可 爱 。半截壁 墙 ,桂 树 的影子 浓 淡 错杂 。微 风 吹来 ,树 影 摇动 ,美 丽 可 爱 。旧 :旧日的 ,原来的。方丈 :一丈 见 方 ,即一平方丈。渗漉( ):渗透 ,下漏。雨 泽 :雨水。案 :桌子。北向 :向 北 ,指坐南朝北。修葺 ():修 补 。前 :在前面 ,指 阁 子的北面 ,因这阁 是 “北向 ”的。垣 墙 周庭 :用矮 墙 把庭院四周 围 上。以当南 日 :用 (北 墙 )挡 着南 边 照来的日光。洞然 :明亮的 样 子
4、。 然 予居于此 , 多可喜 ,亦 多可悲 。然而我住在 这 里 ,有 许 多可喜之事 ,也有 许 多可悲之事。在先 是 ,庭中通南北 为 一 。迨 诸 父 异此之前 ,庭院里南北相通 ,是一个整体。等到伯父叔父 们 分家各自爨 , 内外多置 小 门 墙 ,往往而是。 东 起灶以后 ,庭院内外多 设 了些小 门 和 墙 壁 ,到 处 都是。 东 家犬 西 吠 ,客 逾 庖 而 宴 ,鸡 栖 于 厅 。的狗 对 着西家叫 ,客人越 过 厨房去赴宴 ,鸡 在 厅 堂里栖息。庭中 始 为篱 , 已 为墙 ,凡再 变 矣。庭中开始用 篱 笆隔开 ,后来又用 墙 隔离 ,总 共 变动 了两次。家 有 老
5、 妪 ,尝 居于此。 妪 ,先 大母家里有位老婆婆 ,曾在 这 里住 过 。 这 位老婆婆 ,是我死去的祖母婢也 , 乳 二 世 ,先妣 抚 之 甚厚。 室的仆人 ,曾 给 我家两代人喂 过 奶 ,我母 亲 在世 时 待她很好。 轩 室西 连 于中 闺 ,先妣 尝 一 至。 妪 每 谓 予曰 :的西 边 和内室相 连 ,母 亲 曾到 轩 中来。老婆婆不止一次 对 我 说 :3“某所 ,而 母 立于 兹 。 ”妪 又曰 :“汝姊“某 处 ,曾是你母 亲 站立的地方。 ”老婆婆又 说 :“你姐姐小 时 ,在吾 怀 , 呱呱而泣 , 娘 以 指 叩 门 扉曰 :抱在我 怀 中 ,她呱呱地哭 ,你母
6、亲 听 见 了就用手指 轻 敲房 门说 :儿 寒乎 ?欲食 乎 ?吾从板外相 为 应 答 ”孩子冷 吗 ?想吃 东 西 吗 ?我在 门 外一一向你母 亲 作回答 ”语 未 毕 ,余泣 ,妪 亦泣 。余自束 发 ,读书 她的 话 没 说 完 ,我哭了 ,老婆婆也哭了。我从十五 岁 起 ,就在 轩 中轩 中。一日 ,大母 过 余曰 :“吾 儿 ,久 不 见 若 读书 。一天 ,祖母来看我 ,说 :“我的孩子 ,好 长时间 没看到你的影影 , 何竟日默默 在此 , 大 类 女郎 也 ?”比 去 ,子了 ,为 何整天默默地在 这 里 ,这 不是太像个女孩子了 吗 ?”等到离去 时 ,以手 阖 门 ,自
7、 语 曰 :“吾家 读书 久不用手 轻轻 关上 门 ,自言自 语 地 说 :“我家的人 读书 ,很久没得效 ,儿 之成 ,则 可 待 乎 !”顷 之 ,到功名了 ,这 孩子 长 大了 ,就可以等待功名了吧 !”过 了一会儿 ,持一象笏 至 ,曰 :“此 吾祖 太常公 宣德 间执她又拿一象笏到 轩 中来 ,说 :“这 是我祖父太常公在宣德年 间 拿此 以朝 ,他日汝 当用 之 !”瞻 顾 遗 迹 ,如着去上朝的 ,日后你 应 当用得上它 !”瞻仰回 顾 旧日 遗 物 ,如同在昨日 ,令人 长 号 不 自禁。发 生在昨天 ,令人痛哭而不能自禁。先是 :在 这 以前。迨 :等到。 诸 父 :伯父、叔
8、父的 统 称。异爨 :分开 烧饭 ,指分家。爨 ,烧 火做 饭 。庖 :厨房。宴 :指 赴宴。已 :已而 ,不久。再 变 :变 了两次。老 妪 ():老年 妇 女。先大母 :去世的祖母。婢 ():女仆。乳二世 :喂养了两代人。 4乳 ,喂养。先妣 ():过 世的母 亲 。 抚 :这 里是 对 待的意思。室 :指 项 脊 轩 。中 闺 :内室。每 :每每 ,经 常。而母 :你母 亲 。呱呱 ( ):小孩的哭声。束 发 :古人成童之年 ,把 头发 束起来 盘 到头顶 上。 过 余 :到我 这 里。 过 ,访 、探望。若 :你。竟日 :整天。 大 类 :很像。 类 ,像。比去 :等到离去。比 ,及
9、,等到。 阖 ():关闭 。久不效 :很久没有得功名了。象笏 ():象牙制的笏。笏 ,古 时 大臣上朝用的手板 ,可在上面 记 事 备 忘。太常公 :归 有光祖母的祖父夏昶 ,曾在宣德年 间 任太常寺卿 ,故称太常公。公 ,敬称。 朝 :上朝朝 见 皇帝。瞻 顾遗 迹 :瞻仰回 顾 旧日 遗 物。号 ():哭泣。 轩 东 ,故 尝为 厨 ,人 往 , 从 轩 前项 脊 轩 的 东边 ,从前曾做 过 厨房 ,人 们 到厨房去 ,必 须 从 轩 前过 。余扃 牖 而 居 ,久 之 ,能以足 音辨经过 。我关着窗子住在里面 ,时间长 了 ,能凭走路的脚步声辨 别人。 轩 凡 四遭火 ,得 不 焚 ,
10、殆 有神 护是 谁 。 轩 共遭 过 四次火灾 ,竟然没有被 烧毁 ,大概是有神灵保 护者。的 缘 故吧。 扃牖 ( ):关着窗 户 。扃 :关 闭 。牖 ,窗 户 。殆 ():大概 ,表示推 测语 气。 余既 为 此 志 , 后 五年 ,吾 妻 来 归 。我写了 这 篇志以后 ,又 过 了五年 ,我的妻子嫁到我家来。时 至 轩 中 ,从余 问 古 事 ,或 凭 几 学 书 。她 时 常到 轩 中 ,向我 问 一些 历 史故事 ,有 时 就伏在桌上学写字。吾 妻 归 宁 , 述 诸 小妹 语 曰 :“闻我的妻子回娘家去省 亲 ,回来后 转 述她小妹 们 的 话说 :“听 说姊 家 有 阁 子
11、,且 何 谓阁 子也 ?”其 后 六年 ,姐姐家里有 阁 子 ,那么 ,什么叫 阁 子呢 ?”那以后又 过 了六年 ,5吾 妻 死 ,室 坏 不 修 。其 后 二年 ,我的妻子去世 ,项 脊 轩 逐 渐 破 败 没加修理。那以后又 过 了两年 ,余久 卧病 无聊 ,乃使人复 葺 南 阁 子 ,其 我 长 期卧病在床 ,闲 极无聊之 际 ,才派人再次修 补 南 阁 子 ,它的制 稍异 于 前。然自 后余多在外 ,不常 格局与以前稍有不同。然而此后我多在外面 谋 生 ,不常回 轩 中居 。居住。此志 :指本句以上的文章 ,此句以下的文字是后来 补 写的。来 归 :嫁到我家来。 归 ,旧 时 指女子出嫁。凭几 :靠 着 书 桌。几 ,桌案。学 书 :学写字。 归 宁 :出嫁的女子回娘家探望父母。述 :指妻子省 亲 返回我家 时 向我 转 述。且 :表示又 进 一 层 的意思。制 :规 制、格局。 庭 有 枇杷 树 , 吾妻 死 之年所手植 也 , 今已院子里有棵枇杷 树 ,是我妻子去世那年 亲 手栽种的 ,如今已亭 亭 如盖 矣。 长 得很高 ,枝繁叶茂 ,像 伞 一 样 了。 盖 :伞 。
